大冤种网易，负心人暴雪？

“桃李明年能再发，明年闺中知是谁？”

文/秋秋

暴雪和网易正式「分手」了。

今日，动视暴雪和网易先后发布声明，称双方就续约问题无法达成一致，网易在国内代理的《魔兽世界》《炉石传说》《守望先锋》《暗黑破坏神3》等游戏将在协议到期后停止运营。

事件最新进展中，动视暴雪表示正在寻求停止合作后的替代方案；网易则已经发布了上述游戏的停运公告，并表示会为玩家服务到最后一刻，尽力保证玩家数据的顺利过渡。

当得知这一消息时，葡萄君相当震撼，要知道在上周发布的文章中，我们还大胆推测暴雪和网易续约协议不会轻易终止，毕竟这关系着网易、暴雪、国内玩家等多方权益，但没想到双方这么快就确定了终止合作这个看似多输的结果。

这不得不让我重新审视这则重磅新闻背后的原因和意义。

01

暴雪跟网易终止合作似乎早有预示。

8月初，在《暗黑破坏神：不朽》（下称暗黑手游）在全球收入过亿，很多玩家和媒体看好这种合作共研IP手游的模式时，同期却传来了暴雪终止跟网易合作共研魔兽手游的消息。

据相关媒体报道，网易百人左右魔兽手游研发团队因此被解散；

暴雪知名「舅舅」Jason Schreier 则表示项目取消原因是双方在合作条款上存在分歧；

值得留意的是，暴雪在10月底招募团队，疑似研发魔兽IP手游。

虽然目前还不确定项目取消原因的真实性，以及解散和招募这两起事件的关系，但我们或许也能看出暴雪跟网易已经有所隔阂。

11月初，动视暴雪在第三季度财报中提及，公司正在就续约问题跟网易谈判，但最终可能无法取得让双方满意的结果，并披露中国代理的协议产品仅占2021年占动视暴雪收入的3%。

但经过葡萄君的分析，这「3%」的基数为动视暴雪整体收入，实际上网易代理产品的收入占到暴雪（动视暴雪分部之一）的14.45%，且考虑到代理游戏的运营成本几乎都由网易承担，他们的利润分成或许远超这个比例——从利益角度出发，暴雪终止合作、放弃中国市场的决定并不明智。

动视暴雪收入三大分部

反观网易，其2021年仅游戏收入便达到了98.56亿美元，在如今日渐走高的汇兑下依旧超过动视暴雪整体收入（88.03亿美元），因此协议相关收入对网易自身来说，占比要远远低于3%。

网易2021年财报

但从市场角度考虑，网易更在乎暴雪游戏在中国市场的用户基本盘和口碑，也担心过往14年间公司在国内投入的运营成本和精力，更明白如今行业环境复杂，更换运营商必定会对国内玩家群体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——因此网易同样不太可能因为3%收入存在与否，放弃自身在国内市场的基本盘。

由此来看，去年相关产品的收入多寡并非导致双方停止合作的缘由，暴雪跟网易的「分手」另有隐情。

02

在暴雪跟网易相继发布公告后，我们从相关知情人士手中获悉了以下内容：

1. 暴雪方分成较2019-2022合约期50%以上营收和净利润进一步提高，暴雪游戏定价全球同步（此前国服定价较其他地区普遍低约 20%）；

2.网易按照《暗黑破坏神：不朽》模式，研发暴雪其他 IP 手游全球发行，但只享有中国区市场营收分成；且需网易缴纳巨额保证金或预付费用作为担保，否则将被“处罚”。

3. 对于国内游戏版号问题动视暴雪方提出了不可承诺的约束性条款。

上述透露的信息有一定事实依据。

第一，动视暴雪在合作协议的谈判上有过类似行为。例如据媒体报道，暴雪在国内代理期间一直保持着强势的话语权和利润基准，有业内人士向虎嗅表示，“暴雪没有运营成本，且给到合作方的分成比例远低于行业一般基准。”

而在前面提到的魔兽手游项目取消时，不仅有「舅舅党」披露是合作协议分歧导致，也有「暴雪要占9成收益，且不承担任何开发费用，最后谈判无果。」的传言流出。

第二，暗黑手游不在本次停止合作的协议内，并且市场成绩确实远超暴雪其他产品。Appmagic报告显示，暗黑手游上线仅5个月，全球收入便突破3亿美元。

按此推算，暗黑手游未来一年的收入分成（按50%分成，约3.6亿美元），便能超过上述代理产品在2021年的收入分成（按50%的分成，约2.6亿美元）。动视暴雪也在Q3财报中表示，期内公司收入增长的重要原因为暗黑手游在中国市场的上线。

第三，当前《魔兽世界》《炉石传说》等产品的国服定价确实比国际服低。例如《炉石传说》竞技模式入场费美服定价约14元（1.99美元），国内定价12元；两包经典扩展包美服定价约21元（2.99美元），国服定价18元……综合定价低了约16.67%。

《炉石传说》国服（左）与美服（右）内购定价对比，来源七麦数据

综上所述，若是知情人士的内容为真，那这次双方不再续约的原因也呼之欲出：

暴雪方看中了暗黑手游为公司带来的收入增量，便做了两方面谈判条件：一是希望网易能复刻暗黑手游的成功共研模式；二是希望调高老产品定价和分成比例，这两个条件显然都是为了公司能获得更高的利润。

而网易方面则经过权衡，或许认为暴雪方开出的条件远远超过了平等协议：包括临时提价影响玩家体验、未来手游收入受到不平等限制、第4点的版号问题也具备了大量不确定性……才不得不接受停止合作的决定。

那么，暴雪为何会将公司利润看得如此重要？毕竟即使还是按照原定的条件续约，暴雪依旧能获得不小的利润空间——葡萄君猜测，这大概率与近两年暴雪近况以及高层变动有关。

03

这两年暴雪过得并不「舒坦」。

据多家媒体报道，长时间的业绩承压，加上在动视高层、尤其是现任动视暴雪CEO Bobby Kotick影响下，动视暴雪越来越看重公司利益，以至于在暴雪分部也实施商业化运作。

其中第一点是停止未来无法测算成本和收益的新作研发，让暴雪团队研发核心转移到老产品更新和重制版上。例如近几年暴雪推出了《魔兽世界怀旧服》和《魔兽争霸3重制版》，但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成绩和口碑，甚至后者还被超2万玩家给出了0.5分的评分（满分10分）。

第二点是减少研发预算和裁员。例如在收入保持增长的2019年，动视暴雪依旧宣布裁员8%（约800人）。随后 PCGamesInsider.biz 获得的美国加州（WARN）劳工法案文件资料显示，已有209名暴雪员工已收到遣散通知，其中大部分来自于《守望先锋》和《魔兽世界》项目组。

随着暴雪裁员和削减预算的动作展开，这两年暴雪员工多次发起抗议。美国游戏工人联盟也带领暴雪员工发起了「解雇动视暴雪CEO Bobby」的请愿，请愿信中称「Bobby的财富建立在偷取工人工资的基础上，在他的领导下动视裁了8%的员工，却给了一个刚刚上任的CFO 1500万美元的酬劳。」

不仅是员工，据媒体报道，暴雪多位《魔兽世界》《守望先锋2》《暗黑破坏神4》《炉石传说》等游戏核心创作人员也对这两年的暴雪丧失信心，纷纷离职。

网友制作的暴雪员工离职图

在动视暴雪内忧外患之际，微软宣布以95美元/股、预计687亿美元接盘的动作，也进一步刺激了前者的商业化势头。

在接受Venturebeat的采访时，Bobby认为这个价格相对可观，并称其为「伟大的交易」。Bobby的态度，致使暴雪必须在2023年中微软完成收购前，维稳公司股价。

在此前提下，Bobby在上述采访中回避公司发生性骚扰、主创离职等负面事件，仍将公司股价暴跌的重要原因归咎于《守望先锋2》和《暗黑破坏神4》的延期。

对此，暴雪《守望先锋》制作人Tracy Kennedy发文驳斥这种说法，她表示《守望先锋2》研发进度问题，跟Bobby要求研发的临时项目取消有关，希望他不要把问题推给团队。

在Bobby和研发团队拉锯的情况下，《守望先锋2》于今年10月仓促上线，虽然首月玩家数便突破了3500万，但游戏的口碑却颇具争议，不少玩家认为新游戏是个「半成品」，甚至表示「没什么变化，除了氪金」。

或许是守望先锋这张牌没能打出应有效果，Bobby这次才把目光投向了网易和中国市场。

双方宣布终止合作后，网易游戏全球投资及合作总裁朱原称暴雪某人为「混蛋」

04

当然，上述停止续约的原因，都是葡萄君基于此前媒体报道和相关事实做出的猜测，双方停止合作背后具体缘由我们无法得知。

因此，跟这些尚未确定的信息相比，我更感慨终止合作这个既定事实造成的影响。

2009年， 新闻出版总署、国家版权局和全国“扫黄打非”工作小组办公室联合发布了《国务院三部门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游戏管理的通知》。其中第五条规定了：

经新闻出版总署前置审批或进口审批的网络游戏，变更运营单位的，须重新办理前置审批或进口审批手续，自运营单位变更之日起至重新获得批准期间，网络游戏应停止一切运营服务。

据此规定，此次暴雪更换国内代理商后，新代理商多半需要重新申请版号；或暴雪与网易达成协议，新代理商直接收购网易负责暴雪游戏运营工作的子公司——但无论哪种情况都相当棘手，且这些问题也会影响到其他厂商的合作意愿。

类似情况，在2008年《魔兽世界》更换代理商时就出现过一次。

当时暴雪、网易、九城三方早已达成平稳交接合作，但《魔兽世界》国服依旧停运了近两个月，且受影响的版本「燃烧的远征」也推迟了数年才重新更新。而如今国内市场的要求更为严格，若是网易代理的多款游戏都面临这样的情况，那么重新换代理商将带来的波折只会更多。

同时，停服不仅意味着玩家数据和内容体验遭到破坏，还会进一步影响玩家情绪和市场舆论。此前《魔兽世界》停运期间，诸多玩家和媒体表示不满，甚至还出现了控诉三方「弃国内500万魔兽玩家不顾」的激烈言论。

2009年魔兽更换代理商时，一些媒体的报道

总而言之，暴雪和网易停止续约不仅意味着双方「分手」，也预示着未来一段时间，国内暴雪玩家和产品将面临这不可估量的损失。因此双方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，一个是安抚好国内玩家的情绪，另一个是推进新的替代方案。

对于上述两个问题，网易已经在今天发布的停运公告中表明，不仅会为玩家服务到游戏停运前最后一刻，也会在游戏停运后封存玩家的用户数据，并妥善安排充值退款事宜。

今天下午，网易还在官方公众号发布了《致暴雪游戏玩家的一封信》，信中承诺针对大家关心的退费、游戏数据、虚拟财产、游戏权利等相关问题，将尽最大可能和动视暴雪公司协商，保障中国玩家利益。

同时网易将与动视暴雪公司一起，做到「商业的归商业，游戏的归游戏」，重视玩家的呼声，从速制定方案，尽快启动退款等相关工作，并将通过「暴雪游戏服务中心」公众号等官方渠道，持续通报相关工作进展。

如今网易已经做好了针对上述问题的预案，那么眼下最重要、也是最需要关注的，便是暴雪能否尽快确认好替代方案，跟网易一起顺利完成代理权的交接，保证国内数以千万暴雪玩家的游戏体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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